第(2/3)页 不止是他的母亲,有多少征妇,送丈夫出门,泪满路尘,殷殷期盼,最后盼回来的只是一张讣告。 他已经是一个大人了,若是没有这场战争,他也很快会迎娶他的妻子。有幸与人两情相悦,所以他其实早已经明白了,他的母亲究竟是因何而早逝的。 四叔父沉默了片刻。 “你想要这样做,只是你想要这样做而已,你可曾探问过林家三娘的心意?你与她既然是两情相悦,要做决定,也要彼此商量过了才行。” “你擅自做了决定,一意孤行的将她推开,看似是对她好,为她殚精竭虑的周全,有时候其实不过是对她造成了更深重的伤害而已。” 四叔父的目光,落回了那叠手稿上。 “两情相悦,亦需要言语。情深似海,也经不得你一厢情愿的为她好。你为她做的那些事,她要全部看见,太难。” “可误会要产生,却又太容易。若是不解释,没机会解释,一个误会,又生另一个误会。” “直到天人永隔,或许也没有办法将所有的误会解开。两情相悦,却没法两心相知,实在是人间至苦。” 说到后来,像是在说他与林家三娘,又像是在说他自己与四叔母。 无论如何,四叔父是不希望他像他一样,阴差阳错与所爱的人错过。他已明白了。 “我知道了,四叔父。离出征还有十几日,我会同倚娘她说清楚。究竟如何,我与她决定之后,会和四叔父再商榷。” 四叔父只是点了点头,吩咐他将剩下的手稿焚尽,自己转身进了内室。 齐思将那叠手稿拿起来,窗户大开,一不小心被风吹落了一张。 那张信笺一直飘落到那幅尚未被取下的,四叔母一身红衣,坐在马上的画像前。齐思把它捡起来。 原来这里不光光有四叔母住在嘉懿堂里的时候的手稿,还有四叔父写给她的信。 “自永承五年与卿一别,年光去迅,已有十年之久。潘鬓消磨,疏髯似雪,年老之速,亦叫人心惊。夜夜盼卿入梦,惜彩云易散,佳期未逢。春酲困顿,酒徒萧索,亦难觅芳踪。” “旧年锦书不至,鸿雁有意,奈何受制于人,困于他乡。今日独坐孤影小窗,明烛荧荧如故,感卿旧年之意,诚以书辞一一相和。” 齐思想再看看后来的那些,但终究没有。应该将这些看完的,是他的四叔母。 这是他们的夫妻密语,是他们分离之前没有来得及说完的话。 这一片深情被他拾得,终究是毫无意义的。 他才将那些书信都投入到越来越旺盛的火焰中,四叔父便从内室中出来了,手里拿着那件他常常穿的松青色的直缀。 他其实早已猜到了,那一定是四叔母做给他的。 四叔父对他说,“等到了葬我那日,别忘了替我换上这身衣裳。十年不见,我已非当年的少年人,但她大约还会记得这件衣裳。” 出征之前,做此不详之语。但四叔父毕竟是四叔父,他一定不会有事的。 齐思没有多言,恭敬地应了是,拿了那幅画,转身出了嘉懿堂正房的门。 * 蜀中冬日,下了三日连绵的雪。青山黄叶,尽皆遮去,唯余肃穆的白。萧索或是生机,亦隐藏在一片皑皑白雪中。 四叔父是主将,虽然住在军营正中的大帐里,一应供应却坚持与普通将士无异。 第(2/3)页